武漢肺炎：武漢市長暗示疫情披露不及時中央有責任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繼續在中國肆虐，在周一（1月27日）一場官方電視台的直播中，武漢市長周先旺暗示，最初疫情的不及時披露與未獲得上級授權有關。

在對於上下級矛盾通常諱莫如深的中國官場，周先旺的罕見表態迅速引發討論。此前，由於被質疑瞞報和遲報疫情，湖北省和武漢市的主要領導在社交媒體上成為眾矢之的。

截至目前，作為疫情最初爆發地的武漢仍處於「封城」狀態。據中國官方數據，這種新型病毒已在全國範圍內導致超過4500人感染，死亡人數超過100人。

此前，武漢警方在1月初以散佈謠言的名義，傳喚了8名在網絡上傳播有關疫情信息的人員。並在此後多日宣稱該疫情「可防可控」，沒有新增病例。

罕見回應

作為武漢市長的周先旺在周一（1月27日）下午，接受了中國中央電視台新聞頻道的採訪。在這段以直播形式進行的訪問中，周先旺對信息披露不及時的問題公開回應。

他表示，因為此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是傳染病，根據中國的《傳染病防治法》，必須「依法披露」。

「作為地方政府，我獲得信息、授權之後才能披露，這一點在當時很多不理解，」周先旺說。

「後來，特別是1月20日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要求屬地負責，在這之後，我們的工作就主動多了，」他說道。

他在大約半小時的採訪中還表示，「最後說要問責，說人民群眾有意見，我們革職以謝天下，只要把疫情處理好。」

周先旺的講話是外界指責武漢當局在疫情爆發初期存在瞞報行為後，首度有政府官員承認問題存在。但顯而易見的是，他認為武漢政府不該，或至少不應獨立承擔該責任。

值得注意的是，周先旺言論的後半部分，即「屬地負責後，工作就主動多了」的內容，在官方媒體再次報道時被刪減。

究竟誰擔責？

香港博源基金會學術委員、曾研究SARS（即「非典」、「沙士」）時期中國應急體制的公共政策專家丁學良對BBC說，周先旺的言論在紀律嚴密的中國官僚系統中是「不尋常的」，這意味著中央和地方的矛盾「半公開化」，他很可能「得到清楚的訊息，自己要對嚴重的疫情負主要責任」。

作為中國中部中心城市的武漢，在去年12月初首次發現有不明原因的肺炎患者發病，並在12月31日首次對外通報已發現27例病例，其中7例病情嚴重，但無「明顯人傳人現象」，也無醫務人員感染。

在1月1日，武漢公安局發佈通報稱，有8名網民在網絡上發佈和轉發關於肺炎疫情的不實信息，就此進行了「處理」。在此後多日，儘管泰國等中國以外地區陸續發現病例和疑似病例，但武漢當局一直表示，該疫情「可防可控」，沒有新增病例，這被輿論認為對早期疫情進行了「瞞報」。

中國國務院在1月24日發佈公告，向社會徵集地方政府在疫情防控工作中漏報、瞞報等問題的線索。此前，中央政法委員會也發文，言辭強硬地指遲報瞞報疫情「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丁學良對BBC說，外界指責武漢的"瞞報"和中央要調查的「瞞報」是兩回事。如果要追責，中央看得是武漢的行政部門是否有干預內部信息上報，而不是如何對外發佈信息。

他表示，中國經過2003年的「非典」（即「沙士」、SARS）一役，取得最重大的進步便是建立了重大傳染病匯報的「條條」系統。這種專業系統使得重大疫情的匯報可以獨立於地方黨政部門的意見之外。

丁學良稱，按照該系統，一旦出現不明原因的疾病，在完成化驗後，武漢的疾控中心需要在四小時內向中央匯報。

「但是『條條』系統上報的信息是不能對外披露的。對外公開信息，包括採取管制措施等等，則需要『塊塊』，也就是屬地獲得授權之後才能做，」丁學良說。

BBC了解到，根據中國《傳染病防治法》第38條規定，中國具有專門的傳染病疫情信息公布制度。

該制度規定，傳染病暴發時，國務院衛生部門負責向社會公布傳染病疫情信息，並可以授權省級政府衛生部門公布本地區的傳染病疫情信息。

疫情中的「武漢F4」

周先旺的採訪在網絡上受到兩極化的評價。有網友指責他「甩鍋」中央，希望他「對瞞報負責」。但也有網友認為，周先旺已經「非常坦誠」，其他官員「更需要追責」。

「在武漢F4里，周市長算是最有擔當的了，很多事情他自己說了不算，」一名微博網友說。

「武漢F4」（即武漢的四人組合）是中國網友對此次武漢疫情中的四名主要領導起的諷刺性暱稱，他們分別是湖北省委書記蔣超良、湖北省長王曉東、武漢市委書記馬國強和武漢市長周先旺。

網友們列舉了「武漢F4」們的種種問題，例如早期瞞報疫情、在疫情下依然舉辦萬人團圓宴，封城消息提前宣佈，導致更多人「出逃」，以及省委領導在疫情蔓延時，仍觀看演出等。

在周日（1月26日）舉行的一場有關疫情防控的發佈會更是引發網友的憤怒。在發佈會上，湖北省長王曉東稱：「（湖北）仙桃市的防護服和醫用口罩生產具有一定的優勢，年生產各類口罩108億隻」，但他隨後改口稱該數字是18億，但沒過多久又改口稱是108萬。

不過，公眾們似乎認為此次疫情擴散的主要責任在於「地方領導」，而不是北京。儘管，中國的地方大員往往由中央政府直接任命。

在周先旺發表此番講話的幾個小時前，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抵達武漢，前往一線慰問醫護人員，並訪問了正在市郊建設的隔離醫院。

在互聯網上，總理的到來受到歡迎。很多網友認為，國家領導人的到來象徵著「中央重視」，有助於穩定軍心。

「中央政府早就該接管這件事，武漢政府已經失去了信任，」一名微博網友說。